示威者與警方在沙田新城市廣場浴血大混戰,當日以急救員身份到現場的醫學界立法會議員陳沛然,冷靜地治理一個又一個受傷的示威者及便衣警察時,眼淚不禁在心裏流。警民衝突已升級,政府官員只懂在冷氣房內譴責示威者,未來多區還有多場遊行;陳沛然擔心,若政府再不解決困局,未來的衝突中會有人命犧牲。
每日到金鐘探望絕食者及為他們檢查身體,陳沛然感受到社會不是非黃即藍,只有撐警及罵警兩個群體,仍有很多人透過和平的示威集會,向政府表達訴求,因他們不想年輕人受傷及犧牲生命。過去一個多月逆權運動急速發展,香港未有出路,陳沛然不諱言自己跟很多香港人一樣,感到無助、憤怒,但不會放棄,「用醫生身份做急救員,當有任何需要,我可以翻轉個牌(掛頸證件套),用立法會議員身份同警察斡旋」。
記者 陳沛冰
鏡頭下,多名民主派立法會議員常在衝突中,站在警方防線前斡旋,希望阻止衝突發生;鏡頭外,陳沛然遊走於遊行集會中做急救員。他形容自己是「核心外圍」的急救員,因衝突最前線一般已有很多急救員,加上他曾試過站在急救站旁,便引來記者採訪,故寧願背起約16磅重的急救大背囊,做「人肉流動急救站」。
7月14日晚上他安頓家人後,原想如常到金鐘探望絕食者,但突然心血來潮,「覺得好似有啲唔妥」,便背起急救大背囊,跟太太說要前往沙田。他由九龍乘港鐵,約8時半到沙田站,當時新城市廣場未有異樣。他視察四周找逃生路線,由商場中庭走到大會堂對出的百步梯,再視察商場其他通道。
他說,幸好沒有坐下來吃飯,不久大批示威者進入新城市廣場,警方開始在中庭佈防,也有示威者與警方在沙田站閘口對峙,之後爆發衝突。因商場環境密封,急救員與警方防線很近,他坦言自己也有點害怕,與其他急救員稍為後退。不少市民感到驚慌,不知怎樣離開;他帶了需撐枴杖的公公婆婆,從當時唯一仍可出入的通道離開後,再協助其他市民離開。
陳沛然表示,在衝突中治理了多名受傷的示威者,包括受胡椒噴劑所傷的;也有男示威者情緒激動,嚷着「我要衝去前面,前面唔夠人,我要衝去前面幫人」。他安撫該男子的情緒後,叫其他示威者帶該男子離開,以免他情緒再激動,在衝突中受傷。另有急救員本身心臟有問題,衝突期間感不適需治理。
在衝突的中後段,他見到數名穿着制服的警察,護送一名穿格仔衫的受傷便衣警察,往商場中庭一個安全的角落。然後有一名警察相信認得他是陳沛然,問他:「你會唔會肯幫嗰個人?」他毫不猶疑說「無問題」,在警察帶領下穿越警方的盾牌陣,在警方掩護下檢查傷者。
陳說,當時受傷警察情緒十分激動,「初頭幫佢療理時,佢驚到以為我想攻擊佢,後來知我係醫生就定咗落嚟」。他先安撫該警察的情緒,然後替其檢查傷勢,發現頭部流血。當他準備為該警察洗傷口時,警方的指揮官表示,擔心會被示威者反包圍而想撤離;陳指需多些時間治理警察的傷勢。該受傷警察情緒穩定下來,他問該警察的意願後,該警察表示想跟隨指揮官,及在其他警察護送下離開。
之後陳沛然再返回商場中庭,竟然看到絕食的陳伯來了;幸好陳伯沒受傷,衝突過後他帶陳伯返回金鐘。
沙田新城市廣場一役,顯示警方與示威者的衝突已升級。陳沛然表示,現時每周都有遊行,當中總有遊行是先和平進行,之後有示威者聚集,警方佈防,然後雙方有言語及肢體衝突,警方清場,有人受傷,其後有人會譴責示威者,金鐘、旺角及沙田已發生過。「我哋都想有人企出嚟,令兩邊可以緩和,但依家好明顯無,當權者唔係嘗試去緩和事件。」最令他擔心的是,若衝突越來越多及進一步升級,會有人命犧牲,「真心希望唔好、唔好、唔好」。若在衝突中不幸有人命損失,局勢可能無法逆轉。
年輕人或許不贊成「和理非」,但每日到金鐘探望絕食者,為他們檢查身體的陳沛然,感受到絕食者心痛年輕人受傷,希望透過和平方式向政府表達訴求,「陳伯同幾個絕食者點解去沙田(新城市廣場),企喺防線度?同佢哋初心都係一樣,唔想有人受傷,求警察慢一步,等啲人撤退。我嘅諗法都係一樣。」
香港並非是二元世界,不是非黃即藍,或只有撐警或罵警兩個群組,「其實香港有好多、好多、好多人,喺中間嘅,覺得要有和平示威集會,係《基本法》賦予權利。佢哋可能係反對修例,佢哋未必次次去到最前線,未必好憎警察,唔會鬧警察。佢哋唔支持衝擊,但會去衝突現場幫年輕人,幫警察,令雙方唔好衝突。」他說,陳伯等絕食者作了很好的示範,苦行上禮賓府當晚,雖有警察佈防,但大家「齊上齊落」,遊行後沒有衝突,沒有人受傷或被捕。
不過,過去一個多月,市民用甚麼方式抗爭也好,政府都沒回應。作為醫生,作為立法會議員,陳沛然都感到無助及無力,「我無辦法阻止事件升溫,亦都唔應該係我」,但強調不會與年輕人割席。他說,解鈴還需繫鈴人,需站出來解決現時困局,阻止衝突進一步升級的,是特首林鄭月娥。